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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9章 如梦有孕

第169章 如梦有孕 (第2/2页)

曾婉儿轻轻敲门:“姐姐在吗?我是婉儿。”柳如梦听出是曾婉儿的声音,起身开了门:“妹妹来得正好。我一个人正有些闷呢。”曾婉儿进了屋,开口问道:“听说姐姐病了,现在好些了吗?”柳如梦微笑道:“我很好,没有生病。”曾婉儿见柳如梦精神确实很好,有些意外:“刚才他们说我哥哥心情不好,是因为姐姐病了。我问大夫给姐姐看过了没有,他们还说看过了。原来都是在胡说。”说着在桌边坐下来。
  
  柳如梦说:“大夫确实来看过。不过我没有生病,而是……有了。”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小声。曾婉儿一时没反应过来,愣愣地看着柳如梦。柳如梦以为她没听清,重新说道:“婉儿,我怀孕了。”曾婉儿愣了一下,慢慢站起来:“姐姐有喜了?我哥哥知道吗?”柳如梦说:“知道。”曾婉儿说:“那他应该高兴啊。怎么会心情不好呢?”柳如梦低下头,小声说:“是一心哥哥的。”曾婉儿愣了一下,缓慢地坐下,心情复杂,陷入沉默。
  
  曾可以缓醒过来。曾梓图收了手:“以儿,你终于醒了。刚才吓死爹爹了。”曾可以回头见曾梓图在自己身后,赶紧转身问道:“爹,您什么时候到的?”曾梓图说:“我和婉儿刚从江宁回来。听说你心情不好,所以马上过来看你。”曾可以想到自己走火入魔的样子被他看到,不禁有些担心。《北冥玄经》上的武功是其生父司马相秘密传授的,曾可以从没在曾梓图面前显露过。以曾梓图的阅历以及他和北冥教的关系,一定能看出那是北冥教的武功,一定能想到逃走的司马相。
  
  曾梓图没有询问武功的事,而是关切地问道:“以儿,看你好像心绪烦乱。这里究竟出了什么事?”曾可以支吾道:“没,没什么。孩儿让爹爹费心了。您刚到,婉儿呢?咱们到屋里说话吧。”曾梓图轻轻点了点头,没再多问。
  
  进了房间,曾梓图简单说了一下江宁发生的事,也问了问这里的情况。曾可以有些心不在焉。曾梓图让他好好休息,起身出去了。曾可以坐到桌边开始发呆。
  
  曾婉儿推门进来,走到曾可以身边,轻声说道:“哥哥,你也不要太难过了。如梦姐姐已经把事情跟我说了。”曾可以微微抬了一下头,没有说话。曾婉儿说:“如梦姐姐心里有了寄托,至少不会寻死觅活了。哥哥以后还有机会。”曾可以慢慢抬起头,看了看曾婉儿,轻叹一声,又把头低下去。曾婉儿说:“你这样让如梦姐姐看到了,只会让她一起难过。不如去找爹聊聊,或者出去散散心。”曾可以沉默了一会,微微点了点头。曾婉儿说:“好了。哥哥早点想清楚吧。我先出去了。”曾可以没说什么,只是站起身,看着妹妹走出门口。
  
  曾婉儿到了自己的房间,坐在床边,忽然有些心烦意乱,倒在床上,开始胡思乱想:“我和哥哥都是一厢情愿。明明知道秋遇公子和如梦姐姐两情相悦,而且已经定了亲,还要拆散他们。秋遇公子因为我不幸身亡。我对不起他,也对不起如梦姐姐。现在如梦姐姐有了秋遇公子的骨肉,我一定尽全力照顾她。”
  
  曾婉儿翻来覆去,忽然坐起来:“如梦姐姐和秋遇公子都不是随便的人,她怎么会忽然怀孕呢?”皱着眉想了一会,忽然明白了:“一定是在渔阳客栈,邵九佳给他们下了药,他们才……算起来,已经有几个月了。如梦姐姐应该来年就会生了。这样也好,秋遇公子总算是有后了。秋遇公子……都是我不好,非要想着和你在一起,结果反倒害了你!我现在很后悔。秋遇公子,我对不起你,也对不起如梦姐姐!”她捂着脸小声呜咽起来。
  
  曾可以休息了一会,身上静脉没有那么刺痛了,一想到如梦怀孕,又觉得胸闷难当。他站起身,打开房门,往柳如梦的房间看了看,决定出去走走。这一次他谁也没叫,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出了百花洲。
  
  不知不觉来到金山寺附近。他不禁愣了一下:“怎么走到这来了?上次如梦说,法海故意拆散人家姻缘,不是好人。那我和妹妹千方百计地阻挠她和吴秋遇团聚,害得他们生离死别,不是也和法海一样?”他停下脚步,望着金山寺的山门发呆。
  
  两个人迎面走来。其中一个兴奋地说道:“苦海禅师果然是大师,三言两语就把我心中的谜团给解了。这趟没白来!”另一个人得意地说:“那当然了!不然愚兄怎会带你来这里找他?”“多谢兄长!”二人与曾可以擦肩而过。曾可以心中一动:“今天无意走到这里,也许是天意。如果金山寺的苦海禅师真如他们所说,我何不去找他请教,说不定可以化解心中烦恼。”想到这,他快步往前走去。
  
  进入山门,穿过天王殿,在大雄宝殿前拦住一个小和尚问道:“小师父,请问苦海禅师现在何处?”“施主跟我来吧。”小和尚直接带他去了方丈室。
  
  曾可以上前给苦海禅师见礼:“在下曾可以,拜见大师。”苦海禅师招呼他坐下,开口问道:“施主不是本地口音,来找老衲所为何事?”曾可以说:“听闻大师深明禅理,见识过人,我特意前来求教。”苦海禅师说:“施主有何疑问?不妨说来听听。”这老和尚倒一点也不谦虚。
  
  曾可以不知道老和尚是否真有见识,有意先试探一下,于是问道:“听说金山寺曾有位法海大师,断却了许仙与白蛇的一段孽缘。不知大师对此事有何评论?”说完,他静静盯着老和尚,仔细观察他的反应。苦海禅师微微一笑:“此系讹传故事,老衲没有评论。”
  
  曾可以一愣:“这件事世代相传,妇孺皆知,怎么大师说是讹传?莫非大师身为金山寺僧人有所避讳?”苦海禅师笑道:“老衲是出家人。出家人四大皆空,哪有什么避讳?”曾可以显然不信。苦海禅师问:“施主想不想听老衲说说法海禅师的事?”曾可以说:“愿闻其详。”
  
  苦海禅师说:“唐朝有位宰相,名叫裴休,出身名门,世代礼佛,还捐建了沩山的密印寺。当时一位皇子身染恶疾,看遍名医皆未奏效。裴休身为宰辅,便送自己的儿子代皇子出家。密印寺住持灵佑禅师为其子赐号“法海”,这便是后来的法海禅师。”曾可以心中暗想:“没想到法海竟然有如此显赫的出身,难怪不食人间烟火。”
  
  苦海禅师继续说道:“剃度之后,灵佑禅师命其每日苦行,前后为寺内常住劈柴有近三年,又为五百僧众运水近三年。行单上的苦行结束以后,便让他闭关修行。三年期满,不开关门。灵佑禅师亲自到关门外直呼其名,禅师才应声而出,圆满得道。一时间,僧俗大众皆来问道。为避俗讳,乃受师命外出游历,终至本地驻锡禅修。后从当地施主口中得知,此处原有东晋泽心寺的道场,又在密林蔓草之间发现了损毁的残佛。法海禅师燃烧一节手指,誓愿重修道场,为众生树立伽蓝。”曾可以颇为惊讶,法海和尚出身显赫,没想到竟能吃得了这许多苦,不禁对他的经历越发好奇。
  
  苦海禅师继续说道:“法海禅师开山劳作,筹建寺院,渐渐赢得信众的支持。挖地基时意外掘出一批金镒(镒:古代重量单位,相当于二十两),禅师决定上交官府。太守将此事奉奏皇帝,皇帝敕令将黄金拨发给寺院,作为朝廷供养,并赐名金山禅寺。法海禅师成为金山寺开山初祖,深受后世敬仰。”
  
  曾可以忍不住问道:“照大师这么说,法海禅师是位苦行得道的高僧,怎会旁生枝节,去拆散人家的姻缘?”苦海禅师反问道:“难道施主真的相信,有白蛇成精化作人形,还与人类缔结姻缘?”曾可以一时无语。苦海禅师继续说道:“法海禅师初来之时,荒山密林杂草丛生,半山崖有一条白蟒出没,时常出来伤人。百姓不敢上山烧香。法海禅师驱伏白蟒,将其赶入江中。这或许就是他与白蛇的渊源。”曾可以听了,半信半疑。苦海禅师微笑道:“刚才所说的这些,并非老衲杜撰。施主有兴趣,可以查看金山以及本寺的志纪,件件都有记载。”
  
  曾可以说:“看来世人对法海禅师多有误解。晚生只不过拿白娘子和许仙的事打个比方。我真正想问的是:假如真有类似许仙和白娘子的事,其中的白娘子不是蛇精,而是人,法海也不是金山寺的开山祖师,或者说就不是一位僧人,而是一个他们都认识的熟人,却要将二人拆散。大师对这样的事有何评论?”
  
  苦海禅师说:“老衲虽不懂世俗情爱,却也知人间有情。事分两面。如果施主所说的二人,彼此用心至诚,本来能有大欢喜的结局,旁人横加拆散便有违人道,实不足取。但若这二人虽然有情,却难逃世俗牵涉,最后难得善终,则相熟之人规劝也在情理之中。”曾可以眼前一亮,最后这句话让他颇为受用。也就是说,如果吴秋遇和柳如梦本来就注定不会有好的结果,那他们兄妹的所作所为就没什么不妥了。
  
  曾可以越想越激动,忽然跪倒:“晚生愚妄,多有冒犯,还望大师指点迷津。”苦海禅师赶紧起身扶他:“施主有话请讲,何必如此?”曾可以仍然跪着说道:“实不相瞒,晚生有两个朋友,一个叫柳如梦,一个叫吴秋遇。晚生救过如梦姑娘几次,知她善良纯真,对她情有独钟。后来才知道她已经和吴秋遇定了亲。晚生心存妄念,仍想着和如梦姑娘在一起,就想方设法不让他们重逢。前几日,秋遇兄弟意外身亡。如梦姑娘得知后悲痛欲绝,大病一场,还打算出家。晚生实在不忍,又接回来照顾。如今惊闻她有孕在身,是秋遇兄弟的骨血。我不知该如何面对,望大师指点迷津。”
  
  苦海禅师稍稍想了一下,忽然问道:“老衲法名为何?”曾可以抬头看着他,愣愣地说道:“苦海,苦海禅师。”苦海禅师微笑着点了点头:“不错,正是苦海,相信世人都不会喜欢这个名字。但老衲知道,那只是师父给的一个名称而已。老衲若时时计较苦海之名,便永远不能脱离苦海。只要自己心中放下了,苦海便不再是苦海。”老和尚说着,把曾可以扶了起来。
  
  曾可以愣愣地望着苦海禅师,一时没明白他说的意思。苦海禅师微笑着说道:“一看施主就是个聪明人。回去好好想想老衲的话,一定可以脱离苦海。”“多谢大师指点。”曾可虽然还是不明白,但也不好继续追问,躬身拜谢,转身走出方丈室。
  
  “若时时计较苦海之名,便永远不能脱离苦海。只要自己心中放下了,苦海便不再是苦海。”曾可以反复念叨着,渐渐有所领悟。出了山门,忽见曾梓图急匆匆走来。
  
  看到曾可以从金山寺出来,曾梓图快步走上前问道:“以儿,你怎么到这来了?我刚才听说你不在房里,问他们都说不知道,就赶紧出来找你。”说着,擦了一把头上的汗,看来刚才走得一定很急。曾可以心中感动:“爹,孩儿让您……费心了。我来找苦海禅师聊几句。”曾梓图轻轻摸了摸他的肩膀,说:“傻孩子,咱们是父子。你的事爹不操心谁操心啊?爹知道你心情不好,怕你一时想不开,所以急着出来找你。看到你没事,我就放心了。”
  
  看着曾梓图慈祥的面容和头上的汗水,联想到自己平日得到的关爱,曾可以心中颇为感动。他忽然眼前一亮,顿悟了苦海禅师的那两句话的意思,马上开心起来:“爹,孩儿没事了!谢谢爹!”曾梓图很惊讶:“以儿,你这是?”曾可以笑着说:“爹,孩儿真的没事了!刚才跟苦海禅师聊了几句,现在看到您,我什么都想通了!”曾梓图见他如此开心,说:“那就好。咱们回去吧。”曾可以用力地点了一下头,殷穷地扶着曾梓图往回走。
  
  曾梓图并不是曾可以的生父。卢夫人怀孕期间与丈夫司马相失散,遭遇马匪洗劫,逃难时被曾梓图救下,在曾梓图的精心照料下,生下曾可以。考虑到一个人抚养儿子长大实在困难,又一直没有司马相的消息,经人劝说,卢夫人改嫁曾梓图。后来卢夫人又生下曾婉儿。曾梓图对待曾可以和曾婉儿根本没有亲疏远近,甚至对曾可以还更重视一些。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。曾可以联想到自己身上。如今柳如梦有孕在身,虽说不是自己的骨血,但只要自己真心对待,一定可以赢得柳如梦的心。将来自己和如梦也可以像爹爹曾梓图和母亲那样相亲相爱。想到这里,他终于明白了苦海禅师所说的话:若时时计较苦海之名,便永远不能脱离苦海。只要自己心中放下了,苦海便不再是苦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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